K.550

瞎掰，有精神体，不是哨向

2、彼得潘的身上充满了谜团。

木子洋的宿舍是双人间，门口名牌上只有两个格，灵超用马克笔把自己的名字挤在木子洋的名字底下，可怜巴巴的，仿佛被领养回来屈居在橱柜里的小孩。

才怪。

“木子洋——！”

木子洋黑着脸从卫生间出来，睡眼惺忪，一巴掌扣在站门口叫唤的灵超头上：“叫洋哥。”

“你在里面睡着了？怎么这么能睡啊，木子洋——”灵超被打得一缩脖子，“洋哥哥你嘴上还有泡沫。”

说完小孩又兴高采烈地去洗漱了。

木子洋坐在床上头疼，一肚子气无处发泄。初生牛犊不怕虎，灵超在这住了一个月，就再也不害怕早上会发起床气的学长。

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小孩更人见人爱的弟弟，几个照面的功夫，助教学姐给他偷偷加课堂分，饭堂阿姨大勺大勺地往他碗里放肉，就连看门大爷都对他偷溜出去买雪糕的行径视而不见。

木子洋吃着灵超买回来的草莓小甜筒，颇有些愤愤不平，买就买了吧，还没啥见识，买了个不好吃的山寨牌子。

今天木子洋照例要去图书馆写毕业论文，而灵超难得要上一趟实操课，从早上八点上到晚上八点，虽然很辛苦很累，但预备科的孩子们天天做梦都想开飞船，恨不得一个月上三十几天实操课，只有灵超不合群地觉得一周一次就挺好，因为上文化课他能早早放学，就去图书馆里跟个牛皮糖一样黏着他洋哥。

灵超依依不舍地收拾收拾上课去了，木子洋则如获大赦，一个星期之前他就该交二稿了，无奈有人每天在他耳边吹风，用可耻的玩乐打扰他进行严肃的学术活动。

然后木子洋在图书馆写了半个小时，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身为一大校霸，木子洋出了名的爱打瞌睡，反正猫系精神体的人睡着了也很安静，管理员就由着他睡得昏天暗地。

在梦里，木子洋一般会遇见他的缅因猫，这个长达一米的大猫猫平均每天要睡16个小时，木子洋梦见他的猫，就过去躺在它的肚皮上，和它一起在梦中再次入睡。

但是今天不一样。

木子洋又累，又很困惑，他不喜欢做除了遇见猫以外的梦，因为这样会让他感觉自己没有睡着。

他四下环顾，发现自己被一个深蓝色的正方体困住了，他伸出手触摸这个正方形的顶端，感到一阵液体般的柔软，他正要进一步摸索这个容器，却在两指之间看见了一个影子。

他放下手，把脸贴在了透明的墙面上，穿越层层叠叠的蓝色，他的视线抓住了那个漂浮的人影，这无边无际的蓝色似乎是有顶端的，它的天际透出光线，落在那张模糊的脸上，勾勒出画一样的眉眼。

木子洋醒了。他茫然地望着自己才改了一半的论文，半梦半醒的时候，他笔尖下不知怎地就画出了一条鱼。

钟声响了，还沉浸在瞌睡里的木子洋被震得两眼发直，终于清醒过来，他收拾起东西去食堂，准备等灵超午休来找他，再讲一讲这个奇怪的梦。

他揣着文件夹通过走廊，思绪仍停留在刚才的梦里，不留神和迎面跑来的学弟撞了个满怀，对方匆忙道歉之后朝着他身后继续疾行，木子洋奇怪地看着他，又发现明明午饭时间，但走廊上好多人都往食堂的相反方向走。

木子洋拉住一个人问：“发生什么了？”

那人显然认得木子洋标志性的长相，没有半句废话：“大一实操课上出事了，有人溺水。”

木子洋一怔，后知后觉地拼凑起整个梦境——他不是被困在一个深蓝色的方块里，而是被困在了无垠的大海之中，被一个透明的气泡保护着，而他的目光穿越冰冷的洋流，和阳光一道落在了灵超沉睡的脸上。

木子洋反身开始奔跑。

所谓溺水，并不是说有人在水里淹着了，这是一句特定情境下的黑话，意指一个拥有精神力的人，因为自己瞬间的力量波动超出了目前所能掌握的阈值，反而被无意识的能量占据了意识，造成生理功能暂时停滞，人体陷入休克，据说那种游走在鬼门关的感觉和溺水十分相似，才得以此名。

这种情况在大一新生里最不鲜见，刚开始学习驾驶的小朋友，往往会由于模拟机中的突发情况出现严重的精神波动而溺水，但是灵超……木子洋想不明白，灵超不爱上实操课而已，他的成绩其实很牛，这小子古灵精怪，驾驶舱里好像就没有事儿能难倒他。

他的成绩之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木子洋一般不夸他，是怕他膨胀，怕他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等赶到现场，木子洋第一眼看见躺在地上没有气息的灵超，霎时间满心后悔。

“让开。”木子洋说，他脑子里嗡嗡作响。

人群顺从地分开，校医已经到了，正拿着针筒推出空气，见木子洋到了，便请他帮忙按住灵超的手，免得等会挣扎。

“会有点痛。”校医温声解释。

木子洋看了他一眼，觉得不太眼熟，当了这么多年边境军校小霸王，他是为数不多能记住全校大部分功能性职位面孔的人。

不过他还是依言按住了灵超，要让溺水的人夺回意识，疼痛是最有效的方式，这一针激素下去会直接刺激神经释放信号，让患者在剧痛的刹那抓住主动权。

校医注意到他的视线，推针之前笑了一笑，说：“我是刚从塞外调回来的军医。”

白大褂前袋上他的胸牌泛着寒光，上面刻着两个中文字：岳岳。

一针推尽，灵超抽搐了一下，抓回了木子洋的注意力，他按着弟弟，不敢太用力也不敢放开，他很仔细地注视着灵超的反应，没有察觉旁边的医生在悄悄打量他。

灵超醒了。他睁开眼，困倦地眨了眨，睫毛像蝴蝶翻飞，第一眼看到的是他洋哥，稀里糊涂地以为自己在宿舍刚睡醒，一翻身直接窝进了木子洋怀里，抱住他的腰，赖床。

木子洋：“……”

围观群众：“……”

“小弟，快起来，”木子洋无可奈何，小声叫他，“灵超！”

灵超在他怀里哼着鼻音扭了几下，好像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床板又硬又凉周围好像还很吵这样的哲学问题，他松开木子洋，呆呆地坐了起来。

周围几百号人众目睽睽，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亲眼目睹了他刚才跟木子洋撒娇。

灵超面红耳赤，害羞得差点又晕过去。

“……除了醒过来的时候有点丢人，身体没什么大碍。”校医笑着说，“不过，这种情况是有预兆的，回去多抄两遍《驾驶心理健康与健全发展》吧，比较保险。”

灵超用看魔鬼的眼神目送那个新来的校医翩然离去。

木子洋：“？又不是真让你抄。”

灵超悲愤交加：“洋哥，他是军医！实操课他是助教，他说的让我抄，就是真的让我抄……”

木子洋：“……”

木子洋笑得眼睛都没了。

他们这边折腾，饭堂的规定时间都快过了，木子洋想说去小卖部，灵超不愿意，被事故耽误吃饭的人这时候全堆在小卖部，等于又看一次他的笑话。

“这会儿倒是知道不好意思了，平时不起床的时候怎么不见得脸红一下呢？”木子洋弯腰从宿舍橱柜里拿出泡面。

“我之前不赖床！是住进来之后就睡不醒了。”灵超毛手毛脚地，兹拉一下把菜包给撒了。

被干缩菜叶撒了一头，两人相对无语：“……”

木子洋把菜叶拨下来：“你还赖上我了。”

灵超圆眼睛一瞪：“对！就是你的错！”

“……泡面拿回来。”

“我不！”

长不大的灵超小朋友抱着两桶泡面出去打热水，一道烟就跑没影儿了，留木子洋一个人在桌边发呆。

灵超最近确实是越睡越多。精神体和自己的个性应当是互相成就的，木子洋爱睡，精神体是猫，比别人睡眠时间要长是正常的，但灵超的精神体是鼠海豚，鲸目动物都是单半球慢波睡眠，睡着的时候两侧脑半球交替入睡，警惕性很高，容易惊醒。近来灵超的睡眠时间直线上升，颇有赶超木子洋的架势，这不太普通。

第二个谜题：他的能力阈值很奇怪。灵超正在黄金发育期，青春期小孩儿不听话，特别容易实操课出事，这也是独独驾驶预备科配有三个以上助教的原因，然而打个比方，平常新生溺水，是在一个一米深的池子里，你好好站着屁事没有，结果紧急情况一来人脚滑躺下了，自然而然就被淹着了。

灵超的情况太不一样——太不一样。木子洋一次又一次回想那个梦，他是被汪洋大海困住的，目力所及之处皆是蓝色，难道那全是灵超溢出的精神海？

可能吗？木子洋问自己，小弟才十六岁……

这个事情他没有和别人商量过，因为很难跟别人解释为什么他木子洋的梦就势必得和灵超有关联，但是作为校内首屈一指的精神力敏感者，木子洋有梦幻的、不可描述的策略直觉，这种能力让他很多次在实战测试中高分收场，也让他二十万分肯定自己和灵超之间有奇妙的精神勾连。

泡面的香味穿越曲折的楼道，预示灵超正在回来，辣椒油的味道比灵超的信息素跑得还快。

对了，木子洋也没有问过，为什么灵超的第二性征都还没完全发育，代表性成熟的体外激素却比他的整体生理发育领先一步出现了。

更诡异的是，从来没有别人闻到过灵超身上花香般的信息素，木子洋的宿舍却24小时被这股轻柔的香味占据，好似有花开满了这个房间。

TBC

没忍住还是把存稿发了（。